白癜风可以抑制么 http://m.39.net/pf/a_4780719.html在来到桑给巴尔开展工作之前,我已经通过很多渠道对当地的医疗条件有了一定的了解,自认为已经比较熟悉那里了。但是其实很多情况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有更深一步的认识,在这里就谈谈上周我的一次耳科手术体验吧。
那天早上我来到病房,我的助手哈里德照惯例和我大致说了一下当天手术安排,其中的一个病例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个五岁的小儿,因右耳流脓伴耳后肿胀一周于昨天夜里急诊入院,接诊医师考虑是中耳炎伴耳后脓肿,准备切开引流。我的第一反应觉得这应该是一例小儿急性化脓性中耳炎伴耳后骨膜下脓肿,于是问哈里德要患儿CT片子查阅,可是他只是耸耸肩,告诉我CT机已经坏了,而且至少一周内都无法修好。我一下觉得头大了,中耳乳突情况不明,手术怎么做?哈里德和我说他的计划只是单纯的耳后脓肿切开引流术+外耳道清理,应该是个简单快速的过程。然而我却不这么觉得。
患儿术前,耳后肿胀明显
CT看来是肯定做不成了,病情也不允许拖下去。我仔细到病房了解了患儿情况,重新查体,发现耳后波动感明显有压痛,鼓膜充血膨胀并有脓液附着,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觉得其急性化脓性中耳炎伴耳后骨膜下脓肿的诊断是成立的。那么这样的病情单纯的耳后脓肿切开引流术肯定是不够的,患儿在静脉抗生素治疗一周的情况下还是出现了耳源性并发症的表现,单纯的脓肿切开引流并不能彻底解决中耳乳突腔内的炎症,中耳乳突腔内应该有肉芽组织增生甚至还会有胆脂瘤等病变,患儿病情肯定会有反复甚至还会出现颅内并发症,在医疗条件落后的非洲,这样的情况对于患儿来说有时候可能就是致命的。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助手哈里德,手术计划改为乳突开放术探查乳突鼓窦病变,同时行鼓膜切开+置管术,目的就是争取一次性彻底清除患耳病变,并尽可能保留患侧听力。最后我又问他,你们有耳科手术的器械吗?他很自信地说都有,不知怎么,我当时就有些忐忑不安,因为耳显微外科手术对设备要求相对高一些,这里真有相应条件吗?还有,这可是我第一次在没有术前CT的情况下给患者做中耳手术呀。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不安是不无道理的,因为从手术前准备开始,我就在努力地和各种问题做斗争。首先要适应的是那台老古董耳科显微镜,这个杂牌显微镜根本不能和我以前用惯了的莱卡显微镜相比,费力调节了二十分钟才勉强可以看起来,不过视野总是有些模糊,机械臂也时不时会下垂。电钻是牙科用的,显然不符合耳显微外科的要求,再看看护士为我准备的耳科器械,不少都锈迹斑斑,不由一阵胆寒,但是开工没有回头箭,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孩子,说什么我都要尽力尝试为他去除病痛。
准备就绪后,我常规做耳后切口,一刀下去完美的弧线,但孩子却开始挣扎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连忙按住患儿。原来是麻醉师给的药量不够,麻醉太浅了,只好停下来等麻醉师加药后再进行。我吸净耳后脓腔脓液,清除乳突表面的坏死肉芽组织,暴露乳突表面解剖标志,发现外耳道后上三角后部附近骨质有一处小的破溃,里面有脓液不断涌出,这就证实了我术前的判断,因此乳突开放术是非常有必要的。
简陋的电钻及耳科手术器械
乳突开放的必备工具当然就是耳科电钻了。此时最大的问题也就来了,首先是我根本无法将选好的钻头放到手柄里去,我、助手以及护士轮流上阵,都无法将钻头安好,折腾了十几分钟后,我们放弃了努力。手术室护士提出来喊人来帮忙,我一开始还以为来的是工程师,后来才知道他们喊的是口腔科医师,理由是这本来是牙科钻,口腔科医师可能会更熟悉一些。好吧,我只有耐心等待,在等待的时候我不由想起助手哈里德经常和我说的一句话“ThisisAfrica,youshoulddoeverything.”当时我的理解是在这里要能够处理耳鼻咽喉头颈颌面外科区域里的很多病种,无论是成人还是婴幼儿的,因为在国内我们早已经是亚专科化了,而且婴幼医院诊治。现在看来,除了专业领域,我们也得对修设备这种工程师的活要有所掌握才行啊。
二十分钟后,来了一个当地的口腔科医师,他折腾了一会,终于将钻头装进了手柄,接着他警告我,不要再换钻头了,因为他也不能保证下一次能否再把钻头装进去。晕,看来我整个手术过程中只能用4mm切割钻了。不过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新的打击又接踵而至。因为我脚踩踏板时电钻根本不动。好在那个口腔科医师还没有走,他在那里又捣鼓了一阵子,不知道切换了什么模式,电钻开始持续转动起来,然而这是不受我脚踏板控制的,也就是说当我手术中不用磨骨头时,我要么把手柄高高竖起,并注意别碰到其他东西,要么让台下的护士把电钻主机电源关掉,用的时候再请别人开电源。呵呵,只有做耳显微外科手术的人才能理解我这样用电钻方式的酸爽。
虽然几经波折,我还是按照计划切除了绝大部分乳突气房内的病变组织和气房,打开了鼓窦入口。很遗憾,没有能够彻底轮廓化术腔,因为不能切换合适的钻头,有些危险区域我只能尽量避开。另外我还做了同侧鼓膜切开和鼓膜置管术,这样的处理对于该患儿来说应该是比较彻底的了。后续手术中始终在和各种小问题作斗争,因此也没心思请别人拍术中情况照片,原本计划一个半小时的手术,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结束。
不过看到术后患儿安详熟睡的面容时,我又觉得自己付出的辛劳都是值得的。该患儿恢复得很好,第三天就顺利出院了。后来助手告诉我,他们科上一次做乳突手术应该是八个月前的事了,难怪器械状况如此堪忧。
术后第二天查房时患儿睡得很香,此前他已经一周多没有好好睡觉了,晚上经常因为疼痛而哭闹不已
也许这个耳科手术本身并没有太大难度,但是对我来说真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医疗队的队友们对我的经历都只是哈哈一笑,因为他们都或多或少有过类似体验。一个队友总结得很好:在这里做手术主要靠忍,忍受麻醉的不配合,忍受助手的不专业,忍受器械的短缺和损坏,忍受术前必要检查的缺如,忍受术后护理的不到位……一个“忍”字道出了那些许心酸。在这里哪怕是完成一个简单的扁桃体切除术都有可能是不容易的,只有在这里工作过的人才能有切身体会。
而在我之前的前几期老队员却已经在这样的条件下克服种种困难,开展了许多富有成效的工作。
因此,尽管条件十分艰苦,我更应该向他们学习,尽我所能为桑岛人民解除病痛,传递中国人民对非洲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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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南京医院(医院)耳鼻咽喉科副主任医师、副教授,江苏省医学会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分会青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第29期中国(江苏)援桑给巴尔医疗队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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